謝杰樺:透過舞蹈,我想表達 對人機一體的焦慮感
以科技形式 探求生存本質
文|賴韋廷 攝影|石吉弘 照片提供|安娜琪舞蹈劇場
結合科技的表現形式乍看炫目,但觀賞舞作後,真正令觀眾與藝評印象深刻的卻是作品背後的人文關懷,就像曾經醉心於建築設計的謝杰樺,最感興趣的並非只是奇特的建築造型,而是關切「人在空間裡如何感受,如何生活」。
安娜琪舞蹈劇場創辦人暨藝術總監
作品曾受邀於奧地利林茲電子藝術節、荷蘭 TodaysArt 藝術節、馬來西亞喬治城藝術節等國際性指標藝術節演出;2016年安娜琪獲德國舞蹈年鑑Tanz選為年度舞團之一;2019年舞作《永恆的直線》獲第18屆台新藝術獎年度提名。
謝杰樺自小就是個不受框架拘束之人。外貌氣質斯文,卻從小就是好動分子,曾因為「沒事就會站起來動來動去」而被國小老師指派參加現代舞比賽;雖然就讀建國中學,但多數時間都投入社團編舞與排練;大學讀建築,卻因為對肢體表現深感興趣,進入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北藝大)研究所攻讀舞蹈創作。
不受框架拘束 從建築改學舞蹈創作
「北藝大是一個以藝術為基底的地方,讓來自工學院的我,看見世界的另一面,改變了我的工作模式。」他認為學習舞蹈創作是人生中的重要轉折,研一初次編舞,每一拍舞者的動作,甚至是哪一隻腳要出力,他全設計完了才交給舞者,等於要舞者複製整套動作,讓舞者失去了共同創作的空間。
幾番領悟,讓「保持開放」成為他在創作中探尋未知的底氣。從作品《第七感官》開始,謝杰樺陸續編出一系列科技感很重的舞作,但最初的緣由並非為跨界而跨界,他也不是所謂的科技控。
運用數位科技虛擬實境的舞作,訴說科技介入生活所帶來的改變。攝影|鄭敬儒
以科技為語言 藉舞蹈表達對當代生活的關切
「和做數位體驗的『叁式』合作,讓我對於科技作為藝術表達的想像改觀了。」他看到人的行為,透過轉化為方向、速度等參數,不但能被電腦細緻地爬梳與解讀;資料運算過程還能做到沒有秒差,「不是等舞者揮手之後,影像才跑,而是同步,人的表演像在與Sensor跳雙人舞。」
這種即時回應的同步性、互動性,令謝杰樺看見數位科技在表演藝術上的潛力;工學院的背景也讓他較能理解程式運算的邏輯,與數位團隊溝通順暢。但他無意表現動人心魄的聲光效果,而是要在舞作中探討科技介入生活帶來的改變。
《Second Body》的主題是科技介入肉身,觀眾在表演中看到宛如新生的身體經驗,舞者剛被投影所覆蓋時,身體充滿了不適應,到後來與之合而為一。視覺上很奇幻,但概念其實很日常,學會開車、使用智慧型手機,就是這樣的歷程。人機合一的肉身經驗,早已充斥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擁有second body。
人的生死,也被科技影響,醫院裡不乏仰賴呼吸器存活的人,意識上傳雲端也已不是新聞,在《永恆的直線》,謝杰樺進一步地探討活著的定義。近年他更試圖在舞作中討論「人」如何定義。
國際工作坊舞者排演現場。攝影|Marica
疫情觸發靈感 新作展現人類生存焦慮
「最初我認為人與機器的不同,在於生命本質的驅動力,以及產生新意義的Creativity,統稱為Eros(慾望),但疫情改變了我的觀察。」擔任教職的他,往往要透過三個螢幕畫面,才能順利進行線上教課與會議,手忙腳亂的經驗彷彿在暗示肉身要跨入數位必須增長技能;而對比區塊鏈、NFT、AR(擴增實境)、XR(延展實境)等疫情期間進展迅速的虛擬或數位技術,正見證了肉身跨入數位是如此前仆後繼地不斷嘗試。他沮喪於追不上科技腳步,卻也從中領悟出比慾望更深層,更能說明人之所以為人的關鍵。
「不希望自己最終只是被科技擺布的人,這念頭其實是一種生存的焦慮。」謝杰樺把即將發表的舞作名稱由《情慾賽伯格》改為《肉身賽博格》,他想從自身經驗出發,透過這齣舞作呈現在科技深深介入生活的背景下,生而為人的根本焦慮。這焦慮將透過何種方式呈現?他微笑說賣個關子,「歡迎大家進場觀看,親自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