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團的幕後推手—萊比錫布商大廈藝術總監安德烈亞斯．舒茲專訪

文/吳孟珊

甫慶祝創團280周年慶的萊比錫布商大廈管絃樂團（以下簡稱布商大廈管絃樂團），除了經常被評選為全球十大或二十大交響樂團外，其實，它在古典音樂的歷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許多耳熟能詳的作曲家，如：貝多芬、孟德爾頌、舒曼、布拉姆斯、華格納、布魯克納，都曾經與它共同寫下歷史。布商大廈管絃樂團睽違21年後終於再度來到臺中，為了讓愛樂者更深入認識這個歷史悠久的樂團，特別專訪已在此服務25年的布商大廈藝術總監（Gewandhausdirektor）安德烈亞斯．舒茲（Andreas Schulz），透過問答，把樂團更多面向介紹給臺中的愛樂朋友們。

©Eric Kemnitz, 2021

Q：您覺得布商大廈管絃樂團的特色是什麼？跟其他樂團有什麼不一樣？

A：布商大廈管絃樂團於1743年由一個音樂會協會所創立，是世界上第一個由市民階級所發起組成的樂團。在當時的歐洲，通常都是皇帝、國王或侯爵才會建立自己的樂團或歌劇院，但在萊比錫是由商人發起的。在樂團的歷史上，我們不但有知名的首席指揮（Gewandhauskapellmeister）及獨奏家，自1840年起，樂團就開始在三個固定場館演出，包括萊比錫布商大廈音樂廳（Gewandhaus）、萊比錫歌劇院（Opernhaus Leipzig）、以及週末在聖多馬教堂（Thomaskirche）與聖多馬少年合唱團演出巴哈的清唱劇。這樣的模式是獨一無二的！因此我們有185位團員，才能讓樂團同時在這三個場館演出。

另外，在18、19世紀時，樂團世界首演了非常多現在被認為是經典的管絃樂作品，包括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協奏曲、布拉姆斯的安魂曲、小提琴協奏曲、舒曼、以及孟德爾頌的多首作品，都寫下了非常重要的歷史。此外，樂團在1825-1826年間，貝多芬仍在世的時候，我們就首次演出了貝多芬交響曲全集，不是在維也納，而是在萊比錫！

還有我們的第11任首席指揮尼基許（Arthur Nikisch）世界首演了布魯克納第七號交響曲，並在1919-1920樂季就首次演出了布魯克納交響曲全集。這些世界首演和系列全集的演出經歷，使樂團的歷史有許多特別之處，同時也烙印在樂團的DNA當中。

另一方面，布商大廈管絃樂團的音色，更是現今的招牌特色之一。以溫暖、柔軟、圓潤、像是大地色的弦樂音色為基底，木管和銅管則是非常優美地加入了這個音色基調，再加上深厚的文化底蘊，將他們的演奏獨特性顯現嶄露無遺。

 

Ｑ：您任內至今和三位首席指揮一起工作，請問這三位指揮有為樂團帶來什麼不一樣的階段？

Ａ：這三位指揮家各自有非常不同的性格，年紀也不相同，布隆斯泰特（Herbert Blomstedt）是最年長的，安德里斯．尼爾森斯（Andris Nelsons）則是最年輕的。第18任首席指揮庫特．馬舒（Kurt Masur）於1996年離開了樂團，兩年後由布隆斯泰特接手，他非常仔細地與樂團從最根本開始工作。他一上任就先把樂團的座次重新制定成德式座次（註），並非常專注在樂團音色的打造與維持。除了與樂團演出許多韓德爾、海頓、莫札特的作品，他亦拓展許多新曲目，如北歐作曲家尼爾森（Carl Nielsen）、西貝流士的作品。

夏伊（Riccardo Chailly）於2005年接棒後維持了布隆斯泰特所制定下來的座次方式，並繼續在樂團的音色上下功夫。夏伊以馬勒權威著名，馬勒的作品當然在這個時期也成為樂團的招牌曲目，並且於2011年在他任內創立了國際馬勒音樂節。

現任首席指揮安德里斯．尼爾森斯則帶來了一個非常特別的計畫，由於他亦是波士頓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自他2018年上任開始，我們就與波士頓交響樂團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盟關係，包括團員交換、孟德爾頌樂團學院學員可以透過內部甄選參與檀格塢音樂節（Tanglewood）、共同委託創作等計畫，更豐富了我們在藝術上的體驗。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聯盟計畫：2019年布商大廈管絃樂團到波士頓巡演，除了常規的音樂會之外，並舉辦了三場共同音樂會。2025年，這個計畫也將回到萊比錫再次舉辦。這是一個雙贏的計畫，兩個樂團的團員能夠相互交流、學習，並且締造了許多友誼。

 

Ｑ：您認為目前指揮安德里斯．尼爾森斯與布商大廈管絃樂團的合作狀況如何？

Ａ：他是一位非常棒的指揮！對他來說，團員就像家人一樣。如果有什麼需要改進的部分，他不會用責備的方式來表達，而是以正面的方式來傳遞想法。他以「我們一起在舞台上、一起做音樂」的態度與團員工作，給予團員相當正面的能量，讓團員在演出時能夠盡情發揮，讓每一場音樂會都變得不一樣。布商大廈首席指揮的任期通常為五年一任，我們跟尼爾森斯的合約已延長至2027年，從2022年開始，他已經展開了他的第二任期。我們也很高興即將跟他到亞洲巡演！

©Jens Gerber, 2022_2

 

Ｑ：您管理布商大廈管絃樂團已經有25年的時間，請問這25年來樂團有什麼樣重要的變化？

Ａ：25年真的是一段很長的時間。當我三十幾歲來到布商大廈音樂廳時，我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布商大廈藝術總監。除了經歷了不同的首席指揮外，在經營上也有很多的改變。我放了很多心力在行政團隊上，並且一直不斷嘗試有系統地將行政團隊擴張與整合，希望大家能在最好的狀況下工作，共同解決遇到的問題，並且為機構找到最好的發展可能性。近期，我們將成立贊助募款部門，並在今年十一月再成立一個新的基金會，讓布商大廈管絃樂團的財務收入多一個新支柱。

 

Ｑ：在您的任期期間，您創建了許多新的企劃或活動，哪些活動是您認為最成功或者讓您認為最有成就感的？

Ａ：無庸置疑的，就是在音樂教育推廣這一部分。當我1998年上任後，成立了音樂教育推廣部門，並且開啟了許多不同的計劃，像是「Audio Invasion」計畫，就是在樂團的音樂會之後，由DJ和爵士樂團帶來的俱樂部之夜，曾經一個晚上約有將近三千人來到音樂廳參加這個盛會。另外，自2009年起，每年樂季結束前，我們都會舉辦兩場戶外音樂會「Klassik Airleben」，每年都將近有六、七萬人次參與。除此之外，與萊比錫音樂院合作，共同創辦孟德爾頌國際樂團學院，也是讓我最感到有成就的計劃之一。

 

Ｑ：這次臺中場音樂會選擇演出華格納和布魯克納的作品，想請問選擇這幾首作品的原因？

Ａ：當我們巡演時，樂團都會希望帶來我們曾經世界首演或是有特別連結的曲目給當地觀眾。像這次我們帶來了兩套曲目，也幾乎都有這樣的特殊關係。而華格納與布魯克納這個組合，是呼應了樂團跟尼爾森斯剛完成的布魯克納交響全集錄音，九月才剛發行。由於布魯克納對於華格納的孺慕與崇敬，這套全集中尼爾森斯把每一首交響曲都配了一首華格納的管絃作品。這次巡演我們也是如法炮製，將布魯克納第九號交響曲配上華格納歌劇《崔斯坦與伊索德》的前奏曲與〈愛之死〉。此外，如前所述，布魯克納的第七號交響曲就是由布商大廈管絃樂團世界首演，尼基許更是在1919-1920樂季就首次演出了布魯克納交響全集，這些歷史的印記都已經刻劃在樂團的DNA中，非常期待與臺中的愛樂朋友們分享布商大廈管絃樂團充滿歷史記憶的悠揚樂音。

註：樂團的座位排法可以分為美式座次與德式座次兩種。兩者最大的不同，在於美式座次的排法，第二小提琴會坐在第一小提琴左方；而德式座次第二小提琴則是會坐在第一小提琴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