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基爵：發明新樂器 創造新聲響

科技精準合拍人性溫度 延伸無限可能

文｜李伯儀　圖片提供｜梁基爵

在遙遠的他處，不知道時間與空間的零地，機械手臂與人們都一樣賣力地發出聲響，這樣的聲響，是他們的氣息，以及存在的證明。新媒體藝術家梁基爵的新作《仍…息在零地》，運用多重素材，結合機械手臂、多媒體投影、音樂、舞台裝置、影像設計等不同元素，寫下了表演藝術的未來式。

梁基爵1972年出生，自小在香港生長，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音樂系，曾獲亞洲作曲家聯盟青年作曲大賽亞軍。有著作曲專業的他，也選擇不同創作媒材，和不同藝術家合作，他曾和金馬獎導演蔡明亮合作打造結合裝置藝術和影像、音樂的作品。

「小時候我曾經吃得很胖，甚至胖到無法走路，這是我對童年的印象。」梁基爵說，他來自一個平凡的家庭，家裡沒有任何人學音樂，他10歲時在電視上看見音樂團體「達明一派」演出，該樂團的流行與電音風格，深深影響他，讓他決定開始學音樂。

 

非典型音樂家 從作曲方法學音樂

「我從小就很喜歡奇怪的音樂，在聽見達明一派的演出之後，覺得很喜歡，原來音樂可以這樣演奏、這樣發聲，他們是兩人樂隊，很多樂器聲響是透過電腦、電子音樂完成，我覺得很神奇，於是在電視上看過他們演出之後，就確定要學這類型的音樂。」

梁基爵說起自己的音樂學習之路，有別於一般人透過長時間練習樂器演奏的模式，他先學電子琴，後來學理論作曲，「我透過作曲方法來學音樂，多過於從樂器演奏來學音樂，我也會彈鋼琴、彈吉他，但最喜歡的還是用電腦創作音樂。」

即便是以科技介面來創作，對梁基爵來說，眼前的數據和程式，並不全然地冰冷，反而在過程中能觸發更多靈感，「我是需要很多時間思考和研究調查的創作者，要聽很多音樂、看很多不同媒介的藝術作品。我也會用電腦把腦中的畫面畫出來，畫畫會讓我看見可能的空間，也像是能聽見不同的聲音，作品場景因此慢慢成形。」

 

感性與智性交融 科技作品裡的身體表演

梁基爵表示，他主要是以媒體藝術為創作媒介，因此會有很多電腦、電子化的素材；由於電腦的運作過程很難讓觀眾看見，也因此，他總試著讓這些看不見的「科技」有形化，例如：創作新的樂器、打造新的裝置來協助音樂的運作和變化，或是加入表演者與音樂相互配合，讓人的肢體表演也成為作品裡的一部分。

爬梳梁基爵的創作脈絡，可以發現，他總試著將科技的智性和創作的感性融合在一起。如2012年在數位表演藝術節（高雄及臺北）發表作品《電紫兔／克2.0版》，是他第一個較完整的媒體藝術作品，整部作品沒有傳統樂器，而是使用新創樂器，梁基爵表示，要創作新音樂最簡單的方向，就是創作新樂器演奏音樂，用不同的方法創作樂器，如同使用不同方式表現音樂。

2015年在臺灣科技藝術展示會的裝置作品《忐忑》，他將聲音的振動頻率變成一個動力，在40個喇叭上播放的主要聲音來源，是他的心跳聲，他認為，心跳聲是低頻的聲音，透過喇叭播放會震動，聲音不是只能聽，也成為一種動力。

2016年的作品《來自445哩外的空氣》和臺灣藝術家王仲堃共同創作，「445哩」是臺灣到香港的距離，兩人互相把臺灣的空氣帶到香港、把香港的空氣帶到臺灣，在裝置上，則是梁基爵使用王仲堃的裝置做音樂，王仲堃也在梁基爵的音樂裡設計一些不同的裝置。

2017年和導演蔡明亮合作的媒體與裝置音樂作品《一零》，在緩慢的影像裡，情感回到人的赤裸原貌，只有0與1的極簡狀態。梁基爵說，蔡明亮的作品很有機，而他自己的作品很科技，「兩人一起合作，有很不一樣的感受，是一個很有趣的作品。」

 

創作靈感 生活與技術缺一不可

此外，和多數的藝術家一樣，梁基爵的創作素材也少不了他的日常生活，他表示，近年世界改變很大，創作《仍…息在零地》時，正是2021年疫情嚴峻的時刻，他終於有空在工作室研究如何讓舞台上使用的機器手臂，能精準並有力度的帶出節奏。

梁基爵說，機器手臂和表演者之間，是互補關係，兩者不衝突，「現場樂手的演奏帶有人性，而一些需要重複又精準的段落，並不適合讓音樂家演奏，運用機械手臂反而更到位；如此一來，真人音樂家和機械手臂就可以演出不一樣的內容，又能一起表演，兩者合作起來，可能性變多了。」

即將在臺中國家歌劇院演出的《仍…息在零地》，整體舞台設計可說是一部大型裝置作品；音樂人、機械手臂、樂器，加上燈光和影像等，運作上非常複雜。即便如此，梁基爵仍期許：「我和團隊期許盡可能地做到精準，不要有多餘的東西。」

梁基爵喜歡透過作品和觀眾一起思辨人生，「我的作品會拋出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沒有一定的答案，但是觀眾可以藉此思考生活、整個世界的問題，這也是我創作裡重要的事情。」而身為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梁基爵表示，從小到大讀書、工作都在香港，香港一直帶給他很大的影響。近年香港有些改變，這部作品呈現了他對家鄉的觀察和感受，「當很多事情有了侷限，但對創作者而言，侷限反而是創造，我會繼續創作，在香港創作。」

（文章同步收錄於《歌劇院時刻》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