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派對》失物招領:被遺忘的童真與激情
文/簡麟懿
©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
說起馬戲的歷史,西方國家自羅馬時期就有記載,而中國歷史中也有漢代宮廷馴馬、元代江湖雜技等文化脈絡,驀然回首,其實我們會發現馬戲藝術是一個具有演化性,並且在時代的沙塵中不停滾動/汰新的肢體演出。
擁有146年歷史的美國玲玲馬戲團於2017年熄燈後,以動物為主的表演就被「人」所取代,同時向物件、肢體與故事性題材靠攏的新馬戲也逐漸抬頭。因此不論是在街頭上、劇場裡甚至是馬戲篷中,我們都能看見其「超人」般的身影,如同法國走鋼索的菲利普.珀蒂(Philippe Petit),以及徒手攀爬大樓的亞倫.羅貝爾(Alain Robert)一樣,他們在表演的現場冒險,在冒險的過程中不斷創造藝術,更重要的是,儘管他們可能會在預期中失敗,但這依然讓人感到心跳加速、興奮不已。
「人是一定要被超越的某種東西,你做過超越於人的事嗎?」——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一名好的表演者會去應對所有可能迎來的風險,就我的印象而言,馬戲演員便是這樣一個與風險常伴的職業與存在。
日本知名劇場導演蜷川幸雄曾提及一個關於「千刃千眼」的劇場想像:「假如觀眾席裡坐著一千名年輕人,他們手裡就等如握著一千把利刃。我想像,我得打造一個足以對抗千把利刃的舞台。」而我時常想,是什麼樣的舞台如此極端,九把刀還不夠,竟然還要應付一千把!同樣是靠身體吃飯的我,每當看到福爾摩沙馬戲團的演員在高空中翻滾,或是單憑雙手就能操弄各種危險的道具時,心臟的聲音便不禁撲通地跳著,像是一股暖流從胸口竄上了全身,然後不停地擠壓肺部,將我體內的空氣與尖叫聲全都擠了出來。
©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
哇,原來我可以叫這麼大聲。
過去我們都太過保守,保守到遺忘過往的童真與激情,竟能夠擁有這般強大的能量;2023年我曾親臨《馬戲派對》在臺北藝術中心的演出現場,那裡有娛樂至上的歌舞、驚險的高空吊環,還有每一位馬戲演員精心打磨的絕頂技藝,然而最最吸引我的,卻是一名踩著高蹺、頭戴嘉年華面具的特技演員走進觀眾席時,不知怎的,我竟伸出手與他擊掌,當下我覺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麼樣的枷鎖被解開來,有一個內在的小朋友就這樣衝了出去,這樣的風景,這樣的勇氣,好久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子了。
帶著這樣難得的情感,每當我觀賞同樣性質的馬戲演出時,我都會試著尋覓那個小朋友的身影,看看是不是又從自身的內在中湧出,並且直奔到劇場的一個小角落,再一次地盯著眼前的尋夢巨人不放。
親愛的大人們,你也有找到你內在的小朋友嗎? 快跟著他的身影,當他開始衝刺,像你這樣慢慢走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