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未來人類的樂觀想像? 還是因焦慮而生的動力?

在一次構作討論中,我問了杰樺:「你很焦慮嗎?」「是啊⋯⋯」他露出一貫拖長音的苦笑表情。不是創作枯竭的焦慮,更不是演出在即的焦慮。而是對於數位科技鋪天蓋地而來的驚人發展感到焦慮。作為一名科技表演藝術家、一個人類,他焦慮該如何自處。

《肉身賽博格》的討論起始於新冠疫情開始的2020年初,臺灣的延燒速度不及國外,仿若置身疫情之外的桃花源,我們大約有幾個月的時間只是繼續聊著上一齣作品《永恆的直線》(2019)開展出的議題:人類若永生,有什麼是不可取代的?Eros,介於有限與無限之間的動力,又稱為愛、創造力,即在當時進入討論中。思及永生人,如果不是秦始皇要徐福找長生仙藥,在當代社會,大概就是換一顆人工心臟、或將意識上傳。人類脆弱又美好的肉身,勢必透過技術加以延續(前提是你真的想永生,不過這又是另外一題了)。

《肉身賽博格》的英文名「CyborgEros」,即是杰樺為面對當前焦慮提出的一個可能。以肉身經驗為基礎的賽博格想像,在理論與實踐上雖非新穎;不過,藝術家以創作設題,在排練場上與表演者們親身實踐的,是在這層看似自由的限制之中,肉身如何可能?自由,數位科技為人類添加的羽翼,讓我們在人與人被迫保持距離的疫情時代,仍能藉由網路,透過如窗之框,與窗外/螢幕外的世界保持聯繫、持續活躍。限制,是我們如何將螢幕化為身體、纜線化為神經、呼吸化為0與1之間的律動;進而於數位世界中,變身。這不只考驗著表演者的身體能力與想像力,更在每次排練中成為編舞者與舞者之間反覆思辨甚至針鋒相對的議題。

尤其,我們是否願意將私密的肉身領域資訊化,為日夜追趕人類的AI獻上一絲靈魂?透過AI之眼,究竟看見的是肉身賽博格,一個對於未來人類的樂觀想像?又或者,更多的是人類的缺陷、恐懼和慾望所交纏的「生」的動力?如同《永恆的直線》中,煙作為不可或缺的非人類舞者,彷彿具獨特生命力的動態為作品創造了動人的奇觀,這回安娜琪與當若科技的合作,則創造了冷眼觀看人類世界的AI之眼,擷取、拼貼、轉譯為科幻瑰麗同時驚悚可怖的形色身體。

《肉身賽博格》的討論一路跨越了疫情初始與高峰、臉書推動元宇宙浪潮、以及Midjourney、ChatGPT等人工智能對於創作領域的虎視眈眈。而藝術家焦慮的問題也從演出場域的關閉,到人類該如何在科技飛速的世代自處,都是關於生存、想活下去的慾望。但也是這股自覺的焦慮,推動著藝術家不斷更新自我裝備,讓創作隨之一再變身。這大概是作品之外,朝向生的動力(Eros)最寫實的一面。

 

文/樊香君(《肉身賽博格》舞蹈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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